赵熹在心里不同意父亲的作为,因为拖得太久了,即使快刀斩麻选择了其中的一个,那个被选中的人也不会有开始那样开心的。
五月十五的时候,皇帝在延福举行了宴会,邀请对象只有宗室近亲,赵熹的兄弟妹们,还有后中位的嫔妃。
还有韦氏。
婕妤这个位份,在前朝后中已经算众了,可在本朝不是,皇帝嗣繁多,后妃升迁也很大方,后中的光贵妃就有三个,这大宴会,韦氏一般是参加不了的。这次能获准也只有一个原因:这场宴会,是皇帝为她的儿赵熹举办的。
五月二十一日,赵熹就要满十五岁生日,正式加冠成人。因此,皇帝在五月初给他办一场送庆祝仪式。
赵熹早就和赵炳、赵烁商量好了,因此有成竹,他甚至还有一些激动,为了克制这绪,他搬了一把小凳坐在母亲边,看梳娘为母亲梳妆,香绵足了脂粉,一拍在母亲的脸上。
他得比韦氏要了,站起来的时候,铜镜两张相似的面容来。
赵熹得很随韦氏,又了一父亲的神采,是一张清丽的面庞。也许是天生带有另一官的缘故,他浑的发很疏淡,睛不黑,不红,在抿着笑的时候右边脸颊上有一个小酒窝,看起来很乖巧,是一幅望之可怜的相。
母二人在镜里互相看了一对方,赵熹忽然笑一笑,问人:“这块香绵还要么?”
这上妆粉扑都是一次的,人摇,赵熹接过香绵,去了。
他来到拂云阁的一个小角落,小羊的房间,赵熹把里面布置的舒舒服服,羊年轻的时候跟着赵熹睡,然而老了,它见到别人赵熹的房间就会很惊惧,甚至会过去,赵熹只能在角落里给他开辟新的安之所。
它静静地躺在那里,见到赵熹来也没有动静,对于一只羊来说,能熬十年已经是很厉害了,它的发脱落很严重。赵熹走上前,把沾染了脂粉的粉扑香绵打在羊的两颊发上,白面尖耳怪变成粉面尖耳怪,赵熹笑了:“小羊,咱们上去新家了。”
羊静静地看着赵熹,赵熹大概也知它活不久了,盘坐在它边,光疏疏落落地通过木栅栏照来,一明一暗地打在赵熹脸上,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博的人,但那天他救了这只要被屠宰的羊,作为一个纪念。
六岁的那个夜晚,他一次成为一个大人。
他的手抚摸过羊稀疏的发:“可惜我不能有孩,不然你就来我的孩。”
他并不想违背父亲,他的一切都来源于父亲,即使随着年龄的增,在寂寞的夜里,他有一些躁动和不安。有一次他观了两只猫,看得发呆。但对他来说是很远的事。
栅栏吱呀一声开了,韦氏绾着苏髻,穿着绛的大袖衫现在这里,赵熹对她笑一笑:“。”
韦氏不知他怎么忽然笑了,赵熹看向很难得盛装打扮的母亲,他想,如果自己没有生成这个样,母亲会不会得到父亲的再次幸,再多生几个孩?作为比较早期的嫔妃,她如果多生几个,也早就成了贤妃甚至贵妃,这样的盛装应该成为一常态。
可韦氏只有他这一个畸形的孩。
韦氏抚摸着他的:“地上脏,起来吧,去换衣服。”
赵熹拉着她的手站起来,拍拍衣服上的草,什么也没说。他想他的字写的很好,书读的也不差,能开一石五斗的弓,但这些是为了什么?人生的意义在哪里呢?
那天韦氏的座位被安排在乔贵妃旁边,她们的虽然好,但婕妤和贵妃中间差得太多,这么逾越礼制的排位办法,也只能经过皇帝的许可。
龙涎香磨成屑,在香烛中,香气迷迷,和琵琶笙箫一起飞向夜空,琉璃宝夺目生彩,一盏盏宝灯辉映,女乐在大殿中间作《绿腰》《霓裳》舞曲,王孙公主嬉笑推杯,尘世间繁华富贵至此已极。
织金地毯上,赤足的人作汉飞燕掌上舞,在一面小鼓上转圈,飞仙髻和手上的披帛要一起奔向月亮,足成一片雪的残影,又打在鼓上,和着她玉臂上的金铃臂钏齐齐作响。
咚,咚,咚——铃铃——
《燕山破》。
那是一首战曲,正戳中皇帝的心事。
在鼓侧,十来个武士为她伴舞。
赵熹从座位上站起来,在激扬的乐声中请命:“我也来!”
他穿着一紫襕袍,是国朝亲王的服制,广袖在宝灯丽的残影,他的父亲在所有人的簇拥冁然开怀,面上因为喝酒带了些红:“九哥也!”
夜风满赵熹的袖,武士齐齐避开,舞者抛自己胳膊上的金环,赵熹欠接住,用金环束住自己的广袖袖以方便舞蹈,铃声就响在他的手腕间。
在紫袍的影中,他看见坐在全世界最中心的父亲,还有离他稍远,珠翠满鬓的母亲。
他跟着乐声起舞,箫韶琵琶也变得激扬,舞女旋转的裙,赵熹对侧一伸手:“取我剑来!”
赵炳从席位上站起来,向他抛来一样条件:“九哥接剑!”
赵熹信手一探,稳稳接住,拿过来一条——
甘蔗。
紫和他的紫袍相辉映。
乐声齐齐一停,赵熹举着那只甘蔗站在中央,好像呆住了。
众人的表纷纷凝固,不知如何定义是意外还是恶作剧。一片寂静里,皇帝笑得开怀:“九哥,舞剑呀!”
赵熹提着甘蔗,走上台阶,对父亲喊冤:“爹爹,五哥欺负我,我没脸见人了!”
皇帝把他叫到边来:“哪儿有,刚才得多好。爹爹有奖。”
他哼哼臊臊地回了席位,他的六哥赵焜笑:“还以为你多会舞呢,刚才那两真唬人,都怪老五欺负你!”
赵烁悄悄和他说:“你接甘蔗的时候老大吃东西呢,那一给他呛死了,现在还不敢咳。”
赵熹睛一瞟坐在最前面的太赵煊,果然满脸通红:“他死要面活受罪,咳来能怎么样,爹爹还治他的罪?”又和他俩飞个风:“我溜了!”
他悄悄溜席面,持盈的目光一转,看到座位上空了:“九哥去哪儿了?”
赵烁禀告:“五哥给他扔甘蔗,他觉得丢脸,跑到后睡觉去了。”
持盈隔空了赵炳:“一天到晚净欺负你弟弟,今天请的就是他,你不知么?回罚你!”他在侍的扶持离座:“九哥去哪儿了?”竟然是要亲自去找赵熹。
不过也是,赵熹小小年纪,难得为他开个宴会,会上要表现一,结果丢了脸,他不去安抚一,别人难免要说闲话。
赵烁:“他去殿后了。”
赵熹在殿等了一会儿,他在舞前原本就喝了酒,兴尽以后犯了酒,迷迷糊糊想要睡觉。父亲到底来不来呢?来的话最好,如果不来,他就过两天借这个由去找父亲,都可以。
但当然是来最好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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