骨碌碌,骨碌碌。
“三,三,三……果然是三!”
“啊呀!”
绿枝秾稠,薰风微度,碧纱窗把正午骄调成柔的白,风过开放正盛的鲜佛手,得乔氏臂弯间的披帛微动,她弯一弯眉,着棋盘上的青玉向前走了三步,获得了双陆游戏的最后胜利。
旁边观看的女宣布结果:“乔娘赢了,韦娘输了。韦娘请给彩。”
坐在乔氏对面的是婕妤韦氏,只见她满脸心疼地喊:“我的钱!”
大家一起笑开,韦氏向小阁喊了一句:“九哥,来付钱!”
一阵清脆的银铃声传来,屏风后闪一个雪一样的小金童,发被一编成小辫,又被统一拢扎起来,束成低尾,穿一红的合领衫,脚腕上挂着一串汗的粉铃,铃声响起,大家就都知他来了。
乔氏笑:“九哥,给钱!”
赵熹从腰间的小香里掏了掏,十分不舍的把钱放在乔氏的手上,又可怜兮兮地向他的母亲韦氏抱怨:“我要没钱啦!”
韦氏说:“没事,看给你赢回来——你回去吧,我听见十三哥又哭了。”
赵熹急也急死了,他看看小阁里正在哭的弟弟,又看到牌场失意的母亲,不禁悲从中来:“你们没有一个省心的!”
铃声又远去,赵熹不停蹄地去照顾弟弟,他一转屏风后面,两个大人就笑得枝颤:“看你把他逗的!”“是你逗他!”
韦氏一推棋:“我生的我逗逗还不行?再来!”
乔氏也笑了:“你生的,我逗逗还不行?”
韦氏很无所谓:“你逗呗,他不正在给你看小孩儿么!”
不顾那两个正在赌博的大人,赵熹任劳任怨地回到小阁里,在一堆保姆女的簇拥踩上脚踏,伸手晃动摇篮,安抚正在哭泣的弟弟:“十三哥,十三哥,不要哭了,不哭不哭……”
襁褓中的婴孩没有停止哭泣,赵熹累的直吐:“他怎么只会哭呀!”
旁边的女妈们都哈哈大笑,其中一个抱起赵熹:“九哥小时候更会哭呢。”
赵熹说:“才不会呢!”
六岁的孩可比婴儿好逗多了,说什么话都信,还和人有来有回的。其实一大堆人围在这里,哪里得到他一个半大孩来照顾弟弟?不过,他愿意照顾,大家都乐的偷闲了。
赵熹累得慌,捧着杯喝,埋怨:“乔怎么总生新弟弟,照顾也照顾不过来,还是我清净。”
人们听了都发笑,孩多就是皇帝的眷多,就是皇室的功臣,乔氏受多年还在生育,是后中拥有皇嗣数量最多的嫔妃,可见皇帝对她的。她本人也是正一品贵妃,名分只在皇后之。
至于赵熹的母亲韦氏,大家笑一笑也就过去了。
她的斤两大家都清楚。
她的名字叫“令华”,而乔氏叫“令和”,看名字就知这是一对的,因为她们都曾经是皇后郑氏中的女。不过,令华大概不是此人的本名,从她的举止上来说,她的原名大概不会很好听,不过大家没心思去了解她,大概只知这人跟乔氏关系极好,乔氏成为嫔妃以后,不忘记提携自己的好妹,韦氏这才被皇帝临幸,生九皇赵熹,在后中有了名位。
皇帝偏好丽绰约,能诗作赋的才女佳人,韦氏显然不在此列,即使有妹提携也圣稀薄,生赵熹以后再也没有动静,理来说,只生了一个皇的嫔妃大多数只封人——皇帝本人的生母钦慈皇后陈氏也是如此,然而韦令华直接成了婕妤,可谓破例,大家纷纷揣测其中的奥妙,最后才找到了一个理由。
因为她的儿赵熹,是皇帝的“舍”。
赵氏崇信教,当今皇帝赵持盈也不例外,然而他是人间天,又不能天上君,便只能派一个人,替他奉行教仙职,算是方外人士,需得终不婚,奉黄。
皇帝要舍,多有趋之如骛者,但当今天实在是很挑剔,谁他的舍?低了不行,可要是了,总不能把自己的太送去吧?
赵熹现的正合适。
从份上来说,他是皇帝的儿,且排序也很好,“九”,九为极数,很吉利,并且他的生母韦氏也不受,要是皇帝的妃们听说儿要家,半辈得孤零零地过日,不能有妻孩,非和皇帝闹翻天不可,但韦氏有资格和皇帝叫板吗?
于是,在襁褓中的九皇顺利成为一名士,为了补偿,皇帝破格把他的母亲封为婕妤。不过,九皇还小,照样在中,依恋在父母的膝,和普通皇没什么区别。
赵熹还没意识到自己成年以后寂寥的命运,天天跟着母亲往乔贵妃的阁中来,和她的孩们玩,甚至愿意“自告奋勇”来照顾弟弟,这究竟是不是一无意识的讨好呢?谁也不知。
反正,赵熹总是能在乔娘的妆阁里见到父亲,和他说话聊天。
赵熹哄了一会儿弟弟,终于把这刚生不久的混世王哄睡着了,连大气也不敢。当他正准备歇一气的时候,乔贵妃的声音传来:“九哥,来付钱啦!”
赵熹如听咒,以为母亲又输了棋,哒哒哒跑去,扑母亲怀里:“你不是说你会赢的吗?”
韦氏把他抱在怀里:“我赢了呀!是你乔输了,你给不给乔付钱?”
赵熹坐在母亲的怀里,看向乔贵妃:“也、也要我付钱呀?”
乔贵妃说:“你五哥、七哥不在,当然要你给我付钱了,九哥,你不会不愿意吧?”
今天是赵熹的七哥赵烁离开母亲,正式去资善堂上学的第一天,赵熹来找乔贵妃就是为了等七哥放学,听他讲讲读书的故事,可没想到倒赔许多钱来。
赵熹心想,怎么这样啊?为什么谁输了都要我付钱?可话也没错,亲妈欠债,他当然要还,那乔对他这么好,他也应该给的。
他把小香翻来,可怜兮兮地掏钱:“五哥七哥什么时候回来呀?”
乔贵妃说:“资善堂要晚上才放学呢。”她又和韦氏埋怨:“可算把这两个臭小都送去读书了,消耗消耗他们的力也好,一天天的鬼吼鬼叫,可烦煞人,加在一块都抵不上我们九哥的一手指。九哥,这么钱可不够啊。”
赵熹说:“我、我只有那么一钱啦!”
乔贵妃转一转睛:“这样吧,我借你一钱,你晚上回去的时候再还我,只要一利息就够了。”
赵熹终于忍不住了:“乔,怎么我给你付钱,你还要赚我的呀!”
他先从母亲的桌前抓了一把钱袋里,又他的怀里:“我都不借了,我到资善堂找五哥七哥去!”
两个大人哈哈笑开,乔贵妃见他真跑了,连忙:“快跟着九哥!”说着自己也要起来。
韦氏笑着一她的胳膊:“不用跟着,外这么,走不几步他就回来了。资善堂在哪他又不认得。”
她这话一,人们就都歇了一气,乔贵妃是里的妃,冰块供应充足,披香阁舒服的犹如仙境,外正是大暑天,谁愿意去追一个孩?还好韦氏有脑,知这是在别人阁里作客,要派人去追赵熹的话,非讨人嫌不可。
大家于是把她的话当真,纷纷懒怠着不动。
想想也是,资善堂在城的东边,赵熹一个六岁小孩,走到天黑都够呛能到呢,肯定上就会回来的。
韦氏了手里的青玉棋,假装无事:“咱们再来!”
可一直到傍晚,赵熹也没有回来。
在走屋檐遮蔽的那一瞬间,赵熹就后悔了。
外面真是的可怕,在那一瞬间赵熹终于意识到风、冰块,还有凉沁沁的竹席有多舒服,可他必须要找到五哥赵炳和七哥赵烁,诉说一自己的冤屈。乔和母亲真坏,两个大人联合起来欺负他一个小孩,又要他带孩,又要他付钱,他像个陀螺一样团团转,忙死啦!
哎,可是资善堂在哪里啊?
赵熹还没有去过资善堂,皇们大七八岁才去那里读书,在这之前都是由母亲或者夫人帮助开蒙识字。赵熹今年才六岁,东西南北都分不清,一走乔贵妃的披香阁顿时觉得天地茫然,再回一看,并没有一个人跟着他来。
赵熹生气了,他觉得如果这个时候走回去,肯定会被嘲笑的。
他开始寻找树荫和瓦檐,哪里凉往哪里蹭,资善堂在哪里已经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争一气。他踩住黑黢黢的树影往前埋苦走,一丝丝凉意开始沁他的怀抱。
他走到了哪里?
在岸边,赵熹哭无泪。
他走过的地方很少,大分都是由女侍抱着,或抱去他父亲赵持盈面前,或抱到皇后郑氏殿中,或去各大殿参加典礼,在大分的时间里,他在母亲的拂云阁和乔贵妃的披香阁里游,再由女官们教着认字学艺。
这一片湖,湖旁边的芍药,旁边的大石,绿而没有一丝隙的枝叶……赵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,周围一个人也没有。
他想要爬上大石,可石上面满了青苔,的,他就脆把鞋甩脱,赤着双脚踩上去,绿荫像一把伞一样垂落,影遮蔽的石沁一凉意,赵熹到枝叶和石映的,终于觉到暑意缓解。
睡觉!等天黑了,五哥和七哥就回来了。
他忘记了自己其实并不在母亲或者乔贵妃的阁中,困倦袭来的时候,哪里都是黑夜,梦里依稀有人叫他的名字,一声声地喊九哥,他没应,实在太沉重了,都怪十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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