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正中天,一线光绕过压压乌云打人间,穿过窗棱隙透过纱帐,轻轻落在一只青脉隐纤白腻的手上。
指尖饱满的淡粉甲片微微勾动,光洁的小臂向上收去,盛姿自床榻上支起,她此刻只着小衣,撩起耳边青丝,一转就看到了边仍在睡梦中的酌让。
酌让,真不像是一个有着双狐狸清傲的小倌该有的名字。
盛姿了额角和太,随手撩开床帏,赤足榻,绕过地上胡堆在一起的衣衫,走到窗边,开窗散了满室。
清冷的风夹杂着微末雪扑在上,和背后房燃足的炭火带来的意织在一起格外刺激,盛姿激灵灵打了个寒颤,撑着窗框看着楼来往的行人,昨夜的事如般打着旋儿冲了脑。
昨日诏:江都王启,幼自乖张难训,顽谗不消。兼有母废妃孙氏芳嘉,斗筲之人,腹有鳞甲,行止狂而无法,常怀不臣之心。以致帝无德,傲作非,象恭滔天。往昔既违君父,受命禁足,不思过以向善,更兼诡谋而图反。朕念手足之义,不忍皇考嗣凋零,废江都王启为庶人,禁足于王府思过,终不得,妻别院置之。兹告天以警之!
盛姿看到第二行就眉心直,心说启斐果真是恨毒了孙芳嘉,连这事都不忘把她拉去一块骂。
只是全看完之后,她倒是静默了好一会儿。
前几日,此案直接相关的尚铭和饮飞军那中郎将已经赐死,其余有关联的人也都押走受审,那一路浩浩足有三四千人,犯人、官兵再加上看闹的旁观人等,把安的街堵了个不通。
这还是在启斐无意追究底把所有相关人等砍个一丝不落的况,否则以前朝为例,轻松砍个五千人也不过小事耳。
她知,古代皇朝最忌讳谋反,此乃十恶大罪,为保全当权贵族权益,绝无轻纵之可能。
她知,谋反之罪若是其他人理起来只会更重,如果是汉武之时,怕是自杀的都不止今日抓起来的数。
她知,这事自己不揭举也会另有他人,这份功劳落谁手里也没什么差别。
她知,若真是改朝换代成功,或是两厢兵力胶着,就更是灾难,血漂橹哀鸿遍野亦不难为——仅先帝诛山东逆贼时,把谋反的山贼、捉拿的官兵、冤死的民、平后去晚的将领想冒赏所以杀的平民等等加起来就有五万之数。
但也许就是兔死狐悲罢,盛姿对此仍不免叹息。
毕竟今日的胜利者不会永远是胜利者。
尤其那些罪臣之家里,有许多她昔日曾经说过话、去府上赴过宴的郎君娘,更兼一位同窗。
她前世职场校园里再如何勾心斗角,也不曾真的过这样夺人命之事。
虽然谈不上伯仁之死,却也不好完全撇个净。
为既得利益者,“非我也,兵也”这推辞,盛姿亦不屑为之。
对这事,她虽然叹,却也只是叹,多加些警醒,让她更牢记皇权是怎样一霸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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