晴空浩，云淡风轻，群山环抱的演武台，人攒动，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暗藏着兴奋与期待。

忽然，远一声响震天动地，众人在惊骇中纷纷仰张望，发现天际云遮雾绕的青峰之间，紫烟升腾不绝，溢彩光，直抵苍穹。

如冷油锅一般，本就躁动的人群中，议论声沸然四起——

“那个方向……难是烛明真人？”

“九老？他不是刚闭关吗？这么快又突破了？”

“该到化神期了吧，年未过百就有如此……”

“若是此番我能门，一定要拜到他座！”

“哈，想得，就凭你也想当人家的亲传大弟？”

“肃静！肃静！”袍飘然的执事走到台前，表如铁板一般严肃，清了清嗓，提声宣布，“宗门大考，即刻开始！”

与此同时，云雾缭绕的峰上，震天的响动过后，一片沉寂。几块小石崩裂开来，在地上弹动了几，烟渐渐消散，只见裂石焦土落了满地，一个人影从中走。

小童喜气洋洋地拾级而上，一边行礼一边念：“恭喜……”半句话还未，就被前场景吓得噎了回去。

“恭什么喜啊，没突破，就是炸了个府。”那人随应答，震了震袖，掸去一些原本就没沾上的灰尘。

“……怎么会炸？”

“了事，心不太好。”这话说得像是失手摔了个茶盏。

小童张结，脸都绿了。

敢远看灵气四溢的，不是这位老修炼有成，而是府整个塌了，这可是前辈大能留的宝贝，要怎么向掌门真人代啊？

“放心，我会亲自对掌门说的。”这位罪魁祸首倒是一不见慌，背着手不疾不徐地经过小童，抬脚要往山走去。

小童并不放心，连忙转叫：“九老，您这是要哪儿去呀？”

脚步被喊停，如剑般的影忽地伫立，沉默无言，凝眸远望，到云雾茫茫，烟波浩渺，层叠青峰从中隐现，偶有仙鹤振翅穿过，鹤鸣悠远，万古如斯。

漆黑的眸中罕有地空茫，半晌才重新汇聚起明亮的神采，角扬起，轻轻念：“是啊，去哪儿呢……”

半天前。

昏暗不明中，柴门被叩响，不一会儿，屋传来清而略显冷淡的嗓音：“请。”

一个青衣少年推开了门，将一叠糕放到屋人前的桌上，笑眯眯的：“云落师兄，我刚好的，你尝尝看。”

被唤作云落的少年搁手中的书卷，烛火跃，光影描摹清秀俊逸的侧脸，像明月沉暧昧的黄昏。

那青衣少年犹自笑得乖巧：“师兄你喜甜，我特意多加了些糖。”

云落似乎这才醒过神来，牵起微笑以示回应：“谢谢。”

少年亲昵地坐到他旁边，没注意到对方形一颤，撑着开始闲聊：“师兄，明日就是大考了，你张吗？”

云落摇了摇：“我不去了。”

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，少年吓得起来：“为什么？你明明准备了许久……”

“我不想门了。”云落的语调依旧平淡，又不动声地把碟往外推了推。

所以这了迷药的糕也不必让我吃了。

他抬看向对方，眸中沉着黑，淡薄的微笑像是浮在脸上：“师弟，祝你一举夺魁。”

好不容易搪着将人送了门，屋里恢复了平静。

云落环顾四周，又凝视着那一豆烛火，最终叹一气，着手去收拾行李。

要收拾的其实不多，他不好，当初抱着破釜沉舟的意愿来此寻仙问，明日应当是他此生最兴奋、最自得的时刻，而如今的他唯恐避之不及。

他很快收拾停当，背着小包裹，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，走到了明朗的月光。

皓月当空，空如洗，遥远的群峰被晦暗吞没，他寒来暑往门修行，曾经怀着期盼与倾慕遥望过千百次。而此刻月的少年茕茕孑立，面容青涩，仰视的神却如陈年的死灰一般。

云落转向山脚看去，广阔天地都在那边，红尘杳杳，似乎连来的风都比此间的更令人舒畅。一度求之不得的自由，如今终于手可及。

他不再驻足，踏着月光向山门走去。

接来要去哪儿呢？去乡野之地隐居，当个平凡的猎或者渔夫，匆匆活过不到百年，病死老死，也好过登上那寒之境，陷囹圄之中。

前尘隔着山，隔着云，隔着一条漫漫求仙路，他不会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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